第三十四回 情中情因情感妹妹 错里错以错劝哥哥-《西岭雪一回一回解红楼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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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尺幅鲛鮹劳解赠,叫人焉得不伤悲!

    其二

    抛珠滚玉只偷潸,镇日无心镇日闲;

    枕上袖边难拂拭,任他点点与斑斑。

    其三

    彩线难收面上珠,湘江旧迹已模糊;

    窗前亦有千竿竹,不识香痕渍也无?

    三首诗同一个标题,都是《泪》。第一首说我天天为你伤心,你虽体贴我,送来拭泪之帕,可是我又怎能不难过?

    第二首说我每天这样流泪难过,日复一日,层层叠叠,又岂是帕子拭得净的?

    第三首说当年潇湘二妃泪洒竹上而成斑竹,我如今这样天天流泪,潇湘馆的竹子却无感应,一点痕迹也没有。

    这三首诗并不深奥,也没有太多隐情,就只是尽兴抒发,写出宝玉送帕子的真实用意,是借帕子再次对林妹妹说:你放心!这就是“情中情因情感妹妹”!

    这两条半新不旧的家常帕子,再不同于从前宝玉说的“凭我心爱的,姑娘要,就拿去”的玩意儿,而已经有了“私相授受,定情信物”的意思,是明明白白在表达爱意了。因此黛玉会觉得可惊可愧,深为震动。

    至此后,黛玉再不曾猜忌宝玉,却因铁了心要和宝玉在一起,不免对宝钗愈发含酸。

    这回末尾,黛玉见宝玉哭红了眼睛,顾不得自己眼睛跟桃儿一样,却打趣宝钗“哭出两缸眼泪来,也医不好棒疮!”就是因为着实吃醋。

    其后三十六回看见宝钗给宝玉绣肚兜,心中滋味更是可想而知。搁在从前,早又对宝玉生了疑心,这一次却并未对宝玉发作,只是过后在顽笑中提到:“你看着人家赶蚊子分上,也该去走走。”

    而这时候的宝玉也是铁了心要和黛玉一起的,睡梦里都喊出:“和尚道士的话如何信得?什么是金玉姻缘,我偏说是木石姻缘!”也再不是从前梦太虚时将钗黛混为一谈的时候了。

    此时的宝黛,已经结成了紧密的恋爱联盟,站在宝钗的对立面了。

    宝玉挨打,让金玉两派的阵营清楚划分了楚河汉界,明显对立了起来。也让宝玉的心,彻底倾向了黛玉。

    佛心情种贾宝玉

    警幻推宝玉为“天下古今第一淫人”,并说这淫乃是“意淫”,是“天分中生成一段痴情”。这判断其实极确,极雅,极为高明。

    可惜的是,只为意淫二字“惟心会而不可口传,可神通而不可语达”,至于三人成虎,传至今日已经面目全非,成了贬意词,形容人们在意念中完成一段淫邪之事。

    而宝玉,更是被世人误解为多情花心、见一个爱一个的风流种子。这真真是冤枉了宝玉。

    首先,宝玉对天下女子的“泛爱”,并不是因为多情,更不是警幻仙子口中所说的“恨不能尽天下之美女供我片时之趣兴”的那种“皮肤滥淫之蠢物”。宝玉怜惜群钗,对丫鬟们也是关怀悲悯,感同身受,是真正有大慈悲的一个博爱者。

    他泛爱人间所有可爱之人,尤其是可爱的女孩儿。他认为女孩儿是天地毓秀所钟,世上至贵至洁的,因此对所有的女孩儿都有着天生的爱慕之情,却并不都是男女爱情,而常常是一种超越了主仆身份,超越了肉体之欲的知己之情。

    这情,并不是为了得到对方,而只在乎付出自己。

    比如第四十四回《变生不测凤姐泼醋喜出望外平儿理妆》一回,贾琏与凤姐大打出手,都拿平儿出气,宝玉让了平儿到怡红院安慰,笑道:“我们弟兄姊妹都一样。他们得罪了人,我替他赔个不是也是应该的。”——这还犹可,甜言蜜语原是纨绔公子的家常便饭;难得的是宝玉极为体贴细心,又向平儿笑道:“姐姐还该擦上些脂粉,不然倒象是和凤姐姐赌气了似的。况且又是他的好日子,而且老太太又打发了人来安慰你。”且亲自走至妆台前,揭开宣窑瓷盒,取来胭脂盒子,一一解释这是茉莉粉,这是胭脂露,如何化开,如何打腮;又将盆内一枝并蒂秋蕙用竹剪刀撷了下来,簪在平儿鬓上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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