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百三十六章 纯黑的艺术节(四)-《六月,是我们的离歌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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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「

    「低血糖?」齐羽有些不相信卿思的话。

    「是啊,总体来说各项指标都还不错,但是血糖真的很低,回家以后要按时吃饭。」卿思垂下眼睑,「唉,一会儿肯定要被爸***评了。」

    穿着白大褂,年纪四十上下的医生就站在她旁边,伸手推了推薄薄的眼镜片,没有说话。

    「这样啊。」听到他这样说。

    发现男生的声音比以往低沉,卿思抬眼。

    两人之间隔着一张病床的距离,坐在自己对面的那个人,身上被光打出明与暗的落差,垂着眼睑,所以无法确定他往下凝视着床上某点的眼神带着怎样的温度。、

    脑海里不由得想起之前医生对自己说过的话。

    「如果一定要外出的话,是会有风险的。」昨天晚上,也是在这个病房里,旁边这位沉默寡言的医生用一种很担忧的语气说到,「一般来说我不建议病人做这么有害无益的尝试,不过……根据现在的状况判断,其实也不会有太多的影响。」

    「我……」卿思迟疑着,不知道该不该说。

    自从半年前意外发现自己的身体开始不断衰弱起,也曾迷茫过沮丧过,讨厌着手脚越来越没有力气,只能眼睁睁地放任身体里的力量一点一点流逝,在夜深人静的时候也隐隐期待着有人来找自己。可是终于等到朋友出现在自己面前的那天,她却又没有勇气说出那所谓的真相。

    她只是撩了撩头发,浅笑着对他们说:「只是低血糖而已啦,不要紧的。」

    只让自己的心沉下去。

    这个谎言有用吗?就算有用又能维持多久?卿思知道不可能永远隐瞒下去,自己的身体自己是最清楚的——两个月,也许一个月。她没有问过医生,爸妈也从来没有告诉过自己,从确诊的那天起,就注定她已经失去了所有可以期待的未来。

    没有人说过什么,父亲没有、母亲没有,医生也没有,他们总是笑着,好像一切都还有希望似的,可真的是这样吗?

    好像置身于荒芜沙丘。

    也曾幻想过自己真的能够很快好起来,能够回到学校和大家在一起,读书、写作、嬉闹,可以伸手抚摸小猫joey毛茸茸的脑袋,也能够用不容置喙的语气说:「这次的习作周日必须交上来。」或严厉或温柔,然而现实里却只能坐在病床上,轻轻地说「不要紧的。」独独说不出那句「我好了就回来」,于是只能微笑。

    而对于怀抱着这样期待的自己,更加无法忍受。

    荒芜蔓延,遮天蔽日。

    她想起之前看过的书,没有什么感情会永垂不朽,就算是曾经在彼此人生里留下深刻印记的人,也会在分开之后慢慢地被淡忘,在彼此生活里逐渐被褪去重要戏份,变成遥远的行人,无法依靠,无法分享,以微弱的痕迹残存,最后变成一段模糊不清的记忆。….

    即使如此,也依旧始终无法说再见。

    迷茫的神色转瞬即逝,沉静了一会儿,男生只是对她微微一笑。

    卿思却不由得心上一凛。

    尽管只是一瞬间的对视,她也已经知道没有骗过他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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